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映後座談|《南方時光》導演曹仕翰 &主演陳玄力
講者|導演 曹仕翰 &主演 陳玄力
| 「如果你經歷過 1996 年,歡迎搭上這台電影時光機;如果你在高雄成長,相信會特別有感。即便你沒有經歷那段年代,也沒關係,光影會帶著你了解我們如何長大。」——導演 曹仕翰 |
【創作起點】從離家到回家:父親、青春與高雄
2008 年,導演曹仕翰從高雄北上讀電影。當時的高雄電影資源相對匱乏,學電影還會被說「了然(台語)」。父親身為建築師,希望他走規劃好的路,但導演形容自己就像《南方時光》的少年——叛逆、亂搞、讓父親頭痛。雖然父親不太支持,他仍考上研究所到台北繼續追電影夢。
2016 年,他在香港工作時父親生病。他決定回到高雄,一邊陪病、一邊開始寫劇本。當時得知金馬電影學院正在招生,35 歲以上不能參加,而他剛好 34 歲。於是把握最後一年,遞出劇本並被錄取,也在那裡遇見侯孝賢,侯導問他:「為什麼不拍你最有感覺的故事?高雄的故事。」那瞬間讓他恍然大悟——當初想拍電影,是因為看了《童年往事》。為何北上後反而迎合市場?從那一刻起,他決定回到自己的起點。
【拍電影前的失落與告別】《春之夢》與那個空著的位置
2017 年,他拍了以高雄為背景的短片《春之夢》,希望父親能在大銀幕上看到自己的作品,證明自己「還可以啦!沒有餓死」。首映那天,他特別替父親留了一個位子,但父親在首映前一個月離世。站在高雄市立圖書總館的講台上望著那個空位,他突然意識到:多年來努力的驅動力——「想讓父親看到」——在此刻悄悄消失了。
【打造《南方時光》】從父子到世代的回望
《南方時光》選擇回到 1996 年,是導演重新追尋自身與父親關係的起點,也藉少年視角回看威權教育如何深刻影響一個世代:分班制度、分數決定價值、老師的羞辱——這些他都經歷過。
導演的散文集〈長鏡頭〉提到 A B C 的 B 雖然在中間,但當年 B 段班與 A 段班的差距實則像巨大的鴻溝。老師態度截然不同,罰款甚至被拿去補貼 A 段班。對十幾歲的孩子來說,那些被忽視、被比較的瞬間,深刻又痛。導演說:「青春應該是自由自在的,而不是被恐懼和威權壓住。」《南方時光》正是他回望青春、也回望那個教育體制的方式。
【創作的低谷】疫情、撤資與兒子的一句話
《南方時光》拍攝期間,導演遇上疫情、投資撤資、製作困難,一度覺得自己快被掏空了。
某天,他在剪接時,兒子盯著螢幕說:「爸爸你的電影好好看,我好喜歡。」這句話點醒了他——他不需要再向誰證明什麼。只要成為孩子心裡的源頭,讓下一代能從他的作品看見更多可能,就是創作最初的理由。
【跨文化反應】從台灣到西班牙的震動
導演進一步分享在台北華山放映後中國留學生的分享:「台灣好像把青春的傷痛變成文學;我們則是忍耐、假裝沒事地長大。」導演說,我們其實很幸運,也應該好好珍惜。
在西班牙放映時,每當電影裡老師打學生。而當學生被老師打完像老師道謝時,旁邊的觀眾低語著,導演猜他們可能在問:「為什麼要說謝謝?」導演感慨,我們深受儒家文化影響,但現在正在試著把這些框架拆掉,重新學習「互相尊重」的關係。
【玄力的青春】鏡頭喜歡你這件事
16 歲的陳玄力透過姊姊替他拍的試鏡帶獲選演出。導演曾對他說:「你是鏡頭會喜歡的。」那句話成為他心底的力量。他在西班牙放映第一次看完完整《南方時光》後淚崩,那時的他才真正理解那句話的含義,而能與眾多人一起完成一件事,還能看到國片在國際上發光,非常有意義。
此外,陳玄力自己也經歷體制內的壓抑:北上住校唸書不能隨便外出、學校有打罵文化、能力分班。他笑說「青春就是好好的玩」,因為他本來就不愛讀書。劇中小洲離家出走、與父親和解的情節,讓他特別有共鳴,他自己也在高中與父親說開,甚至會一起聊過去玩撞球、打陀螺的事。
【為何選〈無聲的所在〉?】青春的國歌與致敬
最後,有觀眾好奇為何選用〈無聲的所在〉也第一次知道侯孝賢會唱歌。導演笑說,這首歌深受《少年吔,安啦!》影響,曾是他國中時「不良少年們的國歌」。有人買錄音帶,其他人影印歌詞放口袋反覆背,下課就會一起唱。除了個人的青春記憶,也致敬曾鼓勵他「回高雄拍」的侯孝賢——這份影響深深改變了他的人生。